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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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不前
《覆水難收》的殺青宴, 時柯作為編劇，當然被邀請在列。
這部劇的拍攝之快超出時柯的預料，大概因為都市劇, 取景多在本市, 主要演員們又多是實力派, 所以進度走得比較快。
但時柯毫不擔心會有損劇的質量，且不說導演和主演, 就憑出品公司, 游魚分部不可能在成立之初就自砸招牌。
這時, 制片人郭江端著酒杯朝時柯走過來。她臉上的笑容優雅從容, 渾身散發著事業成功女性的自信和獨特魅力。
“小時。”郭江態度親熱，“郭姐敬你一杯。”
進入游魚對郭江來說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她的事業因此邁上一個新臺階。更重要的是, 比起暗暗打壓的原公司, 游魚新成立的分部擁有更大更多的可能。因為劇本是由她推薦而來，所以項目也交由她負責, 《覆水難收》這個項目對剛跳槽到游魚分部的郭江而言是一個非常大的助力, 她得以迅速在公司站穩腳。
而且, 以郭江從業多年的眼光, 時柯現在雖然只是剛進入編劇行業的新人, 但未來的成就不容小窺。
時柯喝的是飲料, 聞言, 他頓了一下, 打算給自己倒杯酒。
郭江：“不用, 你喝飲料就行。”
她看出來時柯不太會喝酒。
時柯滿上一杯飲料, 和郭江碰了個杯。
喝完後，郭江放下酒杯, 對時柯說：“小時，你新劇本寫得怎麽樣了？”
時柯：“還沒寫完。”
時柯對手上這部情景喜劇的想法是以“季”的方式播出，那麽第一季的質量攸關重要，所以劇本他打磨得很細，寫起來也就慢。
郭江：“劇本完成後可別忘了你郭姐。”
幾乎是明著說想再次和時柯合作。
時柯笑道：“會的，到時候還得麻煩郭姐幫我評估評估。”
郭江滿意地又朝時柯舉了舉酒杯。
沒多久，殺青宴結束，時柯向導演等人告別後，走出了餐廳。
他剛準備打車，就聽見有人喊他，聲音熟悉，該死的惡心。
時柯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臟話。
“挺巧。”時柯深呼吸一口，面無表情地說。
“不巧。”席淩明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假到時柯一眼看出他的裝模作樣。他說：“我在等你。”
時柯真想知道，渣攻怎麽好意思對他端出一副含情脈脈的神情，在自己訂婚時還包養著小明星的事情暴露後。
席淩明：“小柯，我在附近的茶樓訂了一間包廂，我們談談吧。”
“這麽叫我不合適吧，席淩明。”時柯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好談的。”
席淩明：“上次有外人在，很多事情沒說清楚，我一直想找個機會私下和你好好聊一聊。”
他口中的外人指的是管家。
時柯：“不……”
時柯剛開口，席淩明就打斷他的話，搖頭道：“小柯你再拒絕，我就只好請你去了。”
他故意將“請”字咬得很重。
時柯頓時警覺。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殺青宴導演沒有就近在影視城附近的酒樓舉行，而是特意找了一家味道好的私房菜館，餐廳位置較偏。他擡頭看了看四周，發現周圍除了兩個男人，居然再沒有其他人，站那兩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時柯本以為他們也是吃完飯來打車的路人，但現在一看他們的反應，應該是席淩明的保鏢。
時柯心中一緊，看來席淩明早就計劃好了，今天是逃不過了。
席淩明看著時柯警惕的表情，嘆息道：“小柯，真的只是聊聊天而已。我們好歹也是談過戀愛，差點訂上婚的關系，你竟然這麽不信任我？不得不說，這可讓我有點傷心。”
時柯冷眼看著他：“我要給我的朋友發個消息。”
“李晉漁李醫生對嗎？”席淩明沈吟道，臉上仍掛著那副讓時柯恨不得迎頭給他一板磚的假笑，“我一直很好奇，小柯你和李醫生才認識三個月，為什麽熟絡得像是多年好友？”
時柯沒有被席淩明這番話激出反應，他冷靜地給李晉漁發去消息。
李晉漁沒有回他，估計現在沒看手機。
時柯對著李晉漁打開微信的共享實時位置，想了想後，他又在聊天頁面敲了一句話。
【可口可樂：如果半個小時後我沒有給你發消息，你就去找路柏寒。】
消息發過去後，時柯收起手機，對席淩明道：“聊聊可以，但地點由我定。”
他不會去席淩x明預訂好的茶樓。
席淩明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好吧，如果這樣能讓小柯你安心的話。”
時柯沒有另找地方，直接轉身朝著私房菜館走去。
回到餐廳的時候居然沒有碰上劇組的人，這讓時柯心裏稍微有點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就算遇上了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時柯要了一間包廂，服務員領著他和席淩明去包廂，一邊走一邊心想，沒見過兩個人一次來吃飯，但氣氛這麽僵的。
一進包廂，席淩明隨手點了幾個菜，服務員合上菜單，走出包廂，帶上了門。
“你想說什麽？”時柯率先開口。
早點談完早點走。
“前些天，我很巧合地看見了你寫的劇本。”席淩明悠悠道，“說來怪我，得知小柯你成為編劇後，居然一次也沒想起過，看看你寫的劇本。”
“然後我更加巧合地發現，劇本裏有一些劇情，似曾相識。”
時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對渣攻的話無動於衷。
他不意外席淩明會從他的劇本裏發現端倪，畢竟相同的點太多。替身和白月光的設定，還有前段劇情裏主角和渣男霸總的相處，時柯也從原主的記憶裏摘了不少他和渣攻戀愛時發生的事情。
《覆水難收》這個劇本裏，包含了不少時柯對渣攻厭惡情緒的發洩。
時柯確實想過渣攻會報覆他，但這不代表他害怕渣攻。心裏對渣攻怨念深重還得裝的和和氣氣？倒也不必，泥人還有三分脾氣。
他一個普通人，沒辦法對渣攻這個豪門總裁做出實質性的報覆，但可以在創作劇本的時候把他設成反派暗爽一下！
好比當年網文作家大戰千度貼吧，網文裏湧現了不少真名為千度創始人李圈叉的太監。
一些文人的報覆手段罷遼。
席淩明心裏已經認定了時柯的失憶是他假裝的，道：“我很好奇，我喜歡過他的事情，小柯你為什麽會知道？”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厲色。他喜歡過路柏寒的事情，從未告訴任何人，時柯是從何而知？
時柯這才裝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席淩明冷笑一聲。
“席先生不會把我寫的劇本當真了吧？”時柯露出一個可以被教科書裱起來的標準笑容，攤手，“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席淩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最初接近我，其實就是為了他。”
“？”時柯疑惑，並大為不解。
席淩明：“他是出了名的難以接觸，你需要一個合情合理接近他的方式，所以利用我。”
“我很好奇你千方百計接近他的理由，更好奇這是你的目的，還是其他什麽人的目的？”
席淩明說完，臉上掛起洞察一切的微笑。
時柯：“……”
他懂了，渣攻認為，他是受人指使，故意接近路柏寒。
到底渣攻是編劇，還是他是編劇？怎麽渣攻比他的腦洞還大，比他還會瞎編？
這一刻，時柯竟然莫名升起一股事業心。
無辜被套上間諜人設的時柯真誠道：“席淩明，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
席淩明低聲笑道：“被我說中，心虛了？”
時柯：“？？？”
渣攻哪只眼睛看出他心虛了？
“席淩明，我覺得你的當務之急不是找我聊天，”時柯對席淩明的態度從來沒有這麽真誠過，“而是去掛一個醫院眼科的專家號，聽我一句，不要諱疾忌醫。”
席淩明自顧自道：“怪不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的態度那麽熱烈。”
“……”時柯的腦裏迅速浮現了原主的記憶：“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初是你先向我示好？”
原主和渣攻初遇時，原主是小職員，渣攻是合作公司的總裁。面對合作方的頂頭上司，原主的態度能不熱烈嗎？
時柯可以負責任地說，那時原主對渣攻沒有一絲情感上的想法，滿心都是績效和年終獎，完全是合格的打工人模樣。是渣攻後面對原主的追求，才讓原主慢慢動了心。
席淩明：“你和我在一起，竟然只是為了利用我。小柯，這可實在傷透了我的心，我就這麽沒有魅力嗎？”
時柯面無表情道：“你是不是聽不懂普通話？”
席淩明沈吟：“我哪一點不如他？”
時柯：“……”
一千噸的錘子能砸醒一個裝睡的人嗎？估計不行，因為被砸的人已經零落成泥。
渣攻是否還記得，路柏寒是他的白月光？
等等！時柯猛然回想起，剛剛渣攻說的是“喜歡過”，而不是“喜歡”。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時柯身為文字工作者的揪字眼之魂一秒上線。
不是吧，渣攻這麽快就變心了？
這可真是……太棒了！恭喜路總擺脫一個卑劣的暗戀者！
席淩明又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小柯，你徹底勾起了我的興趣。”
時柯嘴角一抽，被尬得失聲。
救！命！
被車撞都沒這麽痛苦！
他的每一根頭發都散發著想逃的氣息。
席淩明：“你應該已經知道我要參加節目的事情。為了你。”
時柯咻得一下站起來，面無表情道：“席先生，看來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了，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再呆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鯊人的沖動了。
走出包廂的那一刻，時柯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氣，就聽見渣攻又令人作嘔地發表了一句：“你離開路家，說明已經放棄了對他的計劃。那麽，不如和我試試？”
時柯：“……”
鯊人犯法！他是守法好公民！
時柯離開的腳步匆匆，活像後面有一群喪屍在追。
他剛走出餐廳的大門，突然想起要事。
完蛋，剛剛被渣攻震撼得太厲害，腦線短路，忘了給李晉漁發消息！
時柯看了一眼時間，剛好過半個小時，應該來得及。
他剛拿出手機，就見李晉漁最新的一條信息。
【金魚：半個小時到了，我馬上找路柏寒！】
時柯敲字的手快出了殘影：【別！】
【金魚：呃，可可，你說晚了，我已經告訴他了……】
時柯：“……”
這也不能怪李晉漁，是他的問題，忘了發消息。
不對，千錯萬錯，都是渣攻的錯！
時柯正打算給路柏寒打電話的時候，路柏寒的電話打了過來。
時柯接通，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時柯？”
時柯抿了抿嘴：“是我。路先生，不好意思，我沒出事，是我剛剛忘記給李醫生發消息。”
路柏寒：“你現在如何？”
時柯輕聲道：“我已經和席淩明談完了，準備打車回家。”
“我來接你。”
明明隔著電磁波，聲音聽上去卻像是路柏寒俯身在他耳邊低語，時柯的耳畔不禁泛起紅暈。
時柯：“真的不……”
路柏寒：“李醫生將你的地址告訴了我，我已經在路上。”
“好吧，麻煩路先生了。”時柯不想待在餐廳，再看渣攻一眼他真怕自己吐出來。他打開地圖APP，看見附近有一家奶茶店，說：“路先生，我去附近的奶茶店等你，微信發給你地址。”
“嗯。”路柏寒應了一聲。
時柯掛電話的時候手指有些顫。
他打開微信，點開幾乎沒有聯系過的白色頭像，發去地址。
然後又想起李晉漁，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過去，關掉共享實時位置。
等到了奶茶店後，沒過多久，時柯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店門口。
他連忙提上兩杯奶茶走過去。原本走向副駕駛位，腳步頓了一下，伸手拉開後座的車門。
“路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坐上車，時柯連聲道，“路先生喝奶茶嗎？”
路柏寒：“嗯。”
時柯：“那我放進冰箱裏。”
他打開車載小冰箱，將全糖的那杯奶茶放了進去。
這家奶茶店的糖度偏高，時柯在它家向來只點三分糖，全糖應該正合路柏寒的口味。
時柯戴上安全帶，偷偷地瞄了路柏寒一眼。
說起來，這是喝醉那天晚上後，他和路柏寒第一次見面。
時柯：“酒吧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給路先生添了麻煩，還沒對你說一聲謝謝。”
路柏寒：“無事。”
他的聲音落地後，車內陷入了寂靜。
時柯覺得尷尬，但他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自從“恢覆”記憶後，面對路柏寒，他總是無從適應。
車開過紅綠燈後，路柏寒x開了口。
“他為何找你？”
時柯想起渣攻那些夢游一般的發言，嘴角抽了抽，真情實意道：“來發癲。”
靜了一瞬後，路柏寒才道：“看來你確實放下了和他的感情。”
“我聽說你要參加戀愛綜藝。”
自我介紹的VCR都已經公布了，時柯不意外路柏寒知道這件事情，他正要開口解釋上節目是為朋友解難的時候，又合上了嘴。
“我去放松放松心情，”最終，時柯道，“還能賺一大筆通告費，何樂而不為。”
車裏再次安靜了下來。
時柯撐著手，看向窗外，好像被路邊綠化帶的美景所吸引一般。
路柏寒薄唇緊抿，長久的緘默。
直到到了時柯居住的小區，路柏寒才緩緩道：“下次見。”
“路先生，再見。”時柯關上車門。
路柏寒驅車回到路宅，進門時手上拎著一杯奶茶。
“給我的？謝了，老路！”游尋松正在拿著狗狗玩具逗澤澤，擡頭看見奶茶，伸手想去拿。
路柏寒擡手，躲過他的動作。
看來是時柯買的。游尋松撇了撇嘴。
他沖路柏寒問道：“這一趟和小柯有什麽進展嗎？”
路柏寒好些天沒出路宅，星芒也沒去，游尋松擔心他枯萎在家，依著朋友的本分，今日特來慰問。
路柏寒在沙發上坐下，冷凝著臉，搖頭。
甚至，說的話都未超過十句。
游尋松扶額，無奈道：“老路，你如果實在啞巴，見面蹦不出一句話，要不給人家小柯寫一封信得了？”
什麽都不說，天天冷著一張臉，誰能清楚你的心思？
路柏寒垂眼，海洋般深邃的眼瞳暗淡。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麽說。
他甚至連一句“不要對我這麽客氣”都說不出口。
他怕行為不當，怕話語過當，怕嚇到時柯，怕擾到時柯。
他思考過很多應當對時柯說的話，應該對時柯做出的事，但因為他有太多的顧慮，太想讓每一步完美無缺，以至於停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面對唯一的好友，路柏寒聲音低啞，將內心的顧慮坦誠道出。
這些顧慮他除了向管家傾訴，也只能對游尋松說一說。
最後，他問道：“我應該怎麽做？”
游尋松卻答非所問。他很詫異地看著路柏寒，神情恍惚，感慨道：“老路，你變了。”
從他遇見路柏寒起，路柏寒在他的印象裏，一直是一個鋒芒畢露的行動派，永遠冷靜，永遠理智。
這是游尋松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軟弱的模樣。
現在的路柏寒，同酒吧那晚判若兩人。而這個區別，是“攻占”和“珍視”的區別。
游尋松：“你真的愛上時柯了。”
進攻者因愛情，而猶豫，而軟弱，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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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難收》的殺青宴, 時柯作為編劇，當然被邀請在列。
這部劇的拍攝之快超出時柯的預料，大概因為都市劇, 取景多在本市, 主要演員們又多是實力派, 所以進度走得比較快。
但時柯毫不擔心會有損劇的質量，且不說導演和主演, 就憑出品公司, 游魚分部不可能在成立之初就自砸招牌。
這時, 制片人郭江端著酒杯朝時柯走過來。她臉上的笑容優雅從容, 渾身散發著事業成功女性的自信和獨特魅力。
“小時。”郭江態度親熱，“郭姐敬你一杯。”
進入游魚對郭江來說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她的事業因此邁上一個新臺階。更重要的是, 比起暗暗打壓的原公司, 游魚新成立的分部擁有更大更多的可能。因為劇本是由她推薦而來，所以項目也交由她負責, 《覆水難收》這個項目對剛跳槽到游魚分部的郭江而言是一個非常大的助力, 她得以迅速在公司站穩腳。
而且, 以郭江從業多年的眼光, 時柯現在雖然只是剛進入編劇行業的新人, 但未來的成就不容小窺。
時柯喝的是飲料, 聞言, 他頓了一下, 打算給自己倒杯酒。
郭江：“不用, 你喝飲料就行。”
她看出來時柯不太會喝酒。
時柯滿上一杯飲料, 和郭江碰了個杯。
喝完後，郭江放下酒杯, 對時柯說：“小時，你新劇本寫得怎麽樣了？”
時柯：“還沒寫完。”
時柯對手上這部情景喜劇的想法是以“季”的方式播出，那麽第一季的質量攸關重要，所以劇本他打磨得很細，寫起來也就慢。
郭江：“劇本完成後可別忘了你郭姐。”
幾乎是明著說想再次和時柯合作。
時柯笑道：“會的，到時候還得麻煩郭姐幫我評估評估。”
郭江滿意地又朝時柯舉了舉酒杯。
沒多久，殺青宴結束，時柯向導演等人告別後，走出了餐廳。
他剛準備打車，就聽見有人喊他，聲音熟悉，該死的惡心。
時柯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臟話。
“挺巧。”時柯深呼吸一口，面無表情地說。
“不巧。”席淩明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假到時柯一眼看出他的裝模作樣。他說：“我在等你。”
時柯真想知道，渣攻怎麽好意思對他端出一副含情脈脈的神情，在自己訂婚時還包養著小明星的事情暴露後。
席淩明：“小柯，我在附近的茶樓訂了一間包廂，我們談談吧。”
“這麽叫我不合適吧，席淩明。”時柯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好談的。”
席淩明：“上次有外人在，很多事情沒說清楚，我一直想找個機會私下和你好好聊一聊。”
他口中的外人指的是管家。
時柯：“不……”
時柯剛開口，席淩明就打斷他的話，搖頭道：“小柯你再拒絕，我就只好請你去了。”
他故意將“請”字咬得很重。
時柯頓時警覺。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殺青宴導演沒有就近在影視城附近的酒樓舉行，而是特意找了一家味道好的私房菜館，餐廳位置較偏。他擡頭看了看四周，發現周圍除了兩個男人，居然再沒有其他人，站那兩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時柯本以為他們也是吃完飯來打車的路人，但現在一看他們的反應，應該是席淩明的保鏢。
時柯心中一緊，看來席淩明早就計劃好了，今天是逃不過了。
席淩明看著時柯警惕的表情，嘆息道：“小柯，真的只是聊聊天而已。我們好歹也是談過戀愛，差點訂上婚的關系，你竟然這麽不信任我？不得不說，這可讓我有點傷心。”
時柯冷眼看著他：“我要給我的朋友發個消息。”
“李晉漁李醫生對嗎？”席淩明沈吟道，臉上仍掛著那副讓時柯恨不得迎頭給他一板磚的假笑，“我一直很好奇，小柯你和李醫生才認識三個月，為什麽熟絡得像是多年好友？”
時柯沒有被席淩明這番話激出反應，他冷靜地給李晉漁發去消息。
李晉漁沒有回他，估計現在沒看手機。
時柯對著李晉漁打開微信的共享實時位置，想了想後，他又在聊天頁面敲了一句話。
【可口可樂：如果半個小時後我沒有給你發消息，你就去找路柏寒。】
消息發過去後，時柯收起手機，對席淩明道：“聊聊可以，但地點由我定。”
他不會去席淩x明預訂好的茶樓。
席淩明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好吧，如果這樣能讓小柯你安心的話。”
時柯沒有另找地方，直接轉身朝著私房菜館走去。
回到餐廳的時候居然沒有碰上劇組的人，這讓時柯心裏稍微有點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就算遇上了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時柯要了一間包廂，服務員領著他和席淩明去包廂，一邊走一邊心想，沒見過兩個人一次來吃飯，但氣氛這麽僵的。
一進包廂，席淩明隨手點了幾個菜，服務員合上菜單，走出包廂，帶上了門。
“你想說什麽？”時柯率先開口。
早點談完早點走。
“前些天，我很巧合地看見了你寫的劇本。”席淩明悠悠道，“說來怪我，得知小柯你成為編劇後，居然一次也沒想起過，看看你寫的劇本。”
“然後我更加巧合地發現，劇本裏有一些劇情，似曾相識。”
時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對渣攻的話無動於衷。
他不意外席淩明會從他的劇本裏發現端倪，畢竟相同的點太多。替身和白月光的設定，還有前段劇情裏主角和渣男霸總的相處，時柯也從原主的記憶裏摘了不少他和渣攻戀愛時發生的事情。
《覆水難收》這個劇本裏，包含了不少時柯對渣攻厭惡情緒的發洩。
時柯確實想過渣攻會報覆他，但這不代表他害怕渣攻。心裏對渣攻怨念深重還得裝的和和氣氣？倒也不必，泥人還有三分脾氣。
他一個普通人，沒辦法對渣攻這個豪門總裁做出實質性的報覆，但可以在創作劇本的時候把他設成反派暗爽一下！
好比當年網文作家大戰千度貼吧，網文裏湧現了不少真名為千度創始人李圈叉的太監。
一些文人的報覆手段罷遼。
席淩明心裏已經認定了時柯的失憶是他假裝的，道：“我很好奇，我喜歡過他的事情，小柯你為什麽會知道？”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厲色。他喜歡過路柏寒的事情，從未告訴任何人，時柯是從何而知？
時柯這才裝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席淩明冷笑一聲。
“席先生不會把我寫的劇本當真了吧？”時柯露出一個可以被教科書裱起來的標準笑容，攤手，“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席淩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最初接近我，其實就是為了他。”
“？”時柯疑惑，並大為不解。
席淩明：“他是出了名的難以接觸，你需要一個合情合理接近他的方式，所以利用我。”
“我很好奇你千方百計接近他的理由，更好奇這是你的目的，還是其他什麽人的目的？”
席淩明說完，臉上掛起洞察一切的微笑。
時柯：“……”
他懂了，渣攻認為，他是受人指使，故意接近路柏寒。
到底渣攻是編劇，還是他是編劇？怎麽渣攻比他的腦洞還大，比他還會瞎編？
這一刻，時柯竟然莫名升起一股事業心。
無辜被套上間諜人設的時柯真誠道：“席淩明，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
席淩明低聲笑道：“被我說中，心虛了？”
時柯：“？？？”
渣攻哪只眼睛看出他心虛了？
“席淩明，我覺得你的當務之急不是找我聊天，”時柯對席淩明的態度從來沒有這麽真誠過，“而是去掛一個醫院眼科的專家號，聽我一句，不要諱疾忌醫。”
席淩明自顧自道：“怪不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的態度那麽熱烈。”
“……”時柯的腦裏迅速浮現了原主的記憶：“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初是你先向我示好？”
原主和渣攻初遇時，原主是小職員，渣攻是合作公司的總裁。面對合作方的頂頭上司，原主的態度能不熱烈嗎？
時柯可以負責任地說，那時原主對渣攻沒有一絲情感上的想法，滿心都是績效和年終獎，完全是合格的打工人模樣。是渣攻後面對原主的追求，才讓原主慢慢動了心。
席淩明：“你和我在一起，竟然只是為了利用我。小柯，這可實在傷透了我的心，我就這麽沒有魅力嗎？”
時柯面無表情道：“你是不是聽不懂普通話？”
席淩明沈吟：“我哪一點不如他？”
時柯：“……”
一千噸的錘子能砸醒一個裝睡的人嗎？估計不行，因為被砸的人已經零落成泥。
渣攻是否還記得，路柏寒是他的白月光？
等等！時柯猛然回想起，剛剛渣攻說的是“喜歡過”，而不是“喜歡”。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時柯身為文字工作者的揪字眼之魂一秒上線。
不是吧，渣攻這麽快就變心了？
這可真是……太棒了！恭喜路總擺脫一個卑劣的暗戀者！
席淩明又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小柯，你徹底勾起了我的興趣。”
時柯嘴角一抽，被尬得失聲。
救！命！
被車撞都沒這麽痛苦！
他的每一根頭發都散發著想逃的氣息。
席淩明：“你應該已經知道我要參加節目的事情。為了你。”
時柯咻得一下站起來，面無表情道：“席先生，看來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了，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再呆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鯊人的沖動了。
走出包廂的那一刻，時柯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氣，就聽見渣攻又令人作嘔地發表了一句：“你離開路家，說明已經放棄了對他的計劃。那麽，不如和我試試？”
時柯：“……”
鯊人犯法！他是守法好公民！
時柯離開的腳步匆匆，活像後面有一群喪屍在追。
他剛走出餐廳的大門，突然想起要事。
完蛋，剛剛被渣攻震撼得太厲害，腦線短路，忘了給李晉漁發消息！
時柯看了一眼時間，剛好過半個小時，應該來得及。
他剛拿出手機，就見李晉漁最新的一條信息。
【金魚：半個小時到了，我馬上找路柏寒！】
時柯敲字的手快出了殘影：【別！】
【金魚：呃，可可，你說晚了，我已經告訴他了……】
時柯：“……”
這也不能怪李晉漁，是他的問題，忘了發消息。
不對，千錯萬錯，都是渣攻的錯！
時柯正打算給路柏寒打電話的時候，路柏寒的電話打了過來。
時柯接通，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時柯？”
時柯抿了抿嘴：“是我。路先生，不好意思，我沒出事，是我剛剛忘記給李醫生發消息。”
路柏寒：“你現在如何？”
時柯輕聲道：“我已經和席淩明談完了，準備打車回家。”
“我來接你。”
明明隔著電磁波，聲音聽上去卻像是路柏寒俯身在他耳邊低語，時柯的耳畔不禁泛起紅暈。
時柯：“真的不……”
路柏寒：“李醫生將你的地址告訴了我，我已經在路上。”
“好吧，麻煩路先生了。”時柯不想待在餐廳，再看渣攻一眼他真怕自己吐出來。他打開地圖APP，看見附近有一家奶茶店，說：“路先生，我去附近的奶茶店等你，微信發給你地址。”
“嗯。”路柏寒應了一聲。
時柯掛電話的時候手指有些顫。
他打開微信，點開幾乎沒有聯系過的白色頭像，發去地址。
然後又想起李晉漁，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過去，關掉共享實時位置。
等到了奶茶店後，沒過多久，時柯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店門口。
他連忙提上兩杯奶茶走過去。原本走向副駕駛位，腳步頓了一下，伸手拉開後座的車門。
“路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坐上車，時柯連聲道，“路先生喝奶茶嗎？”
路柏寒：“嗯。”
時柯：“那我放進冰箱裏。”
他打開車載小冰箱，將全糖的那杯奶茶放了進去。
這家奶茶店的糖度偏高，時柯在它家向來只點三分糖，全糖應該正合路柏寒的口味。
時柯戴上安全帶，偷偷地瞄了路柏寒一眼。
說起來，這是喝醉那天晚上後，他和路柏寒第一次見面。
時柯：“酒吧那天晚上我喝醉了，給路先生添了麻煩，還沒對你說一聲謝謝。”
路柏寒：“無事。”
他的聲音落地後，車內陷入了寂靜。
時柯覺得尷尬，但他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自從“恢覆”記憶後，面對路柏寒，他總是無從適應。
車開過紅綠燈後，路柏寒x開了口。
“他為何找你？”
時柯想起渣攻那些夢游一般的發言，嘴角抽了抽，真情實意道：“來發癲。”
靜了一瞬後，路柏寒才道：“看來你確實放下了和他的感情。”
“我聽說你要參加戀愛綜藝。”
自我介紹的VCR都已經公布了，時柯不意外路柏寒知道這件事情，他正要開口解釋上節目是為朋友解難的時候，又合上了嘴。
“我去放松放松心情，”最終，時柯道，“還能賺一大筆通告費，何樂而不為。”
車裏再次安靜了下來。
時柯撐著手，看向窗外，好像被路邊綠化帶的美景所吸引一般。
路柏寒薄唇緊抿，長久的緘默。
直到到了時柯居住的小區，路柏寒才緩緩道：“下次見。”
“路先生，再見。”時柯關上車門。
路柏寒驅車回到路宅，進門時手上拎著一杯奶茶。
“給我的？謝了，老路！”游尋松正在拿著狗狗玩具逗澤澤，擡頭看見奶茶，伸手想去拿。
路柏寒擡手，躲過他的動作。
看來是時柯買的。游尋松撇了撇嘴。
他沖路柏寒問道：“這一趟和小柯有什麽進展嗎？”
路柏寒好些天沒出路宅，星芒也沒去，游尋松擔心他枯萎在家，依著朋友的本分，今日特來慰問。
路柏寒在沙發上坐下，冷凝著臉，搖頭。
甚至，說的話都未超過十句。
游尋松扶額，無奈道：“老路，你如果實在啞巴，見面蹦不出一句話，要不給人家小柯寫一封信得了？”
什麽都不說，天天冷著一張臉，誰能清楚你的心思？
路柏寒垂眼，海洋般深邃的眼瞳暗淡。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麽說。
他甚至連一句“不要對我這麽客氣”都說不出口。
他怕行為不當，怕話語過當，怕嚇到時柯，怕擾到時柯。
他思考過很多應當對時柯說的話，應該對時柯做出的事，但因為他有太多的顧慮，太想讓每一步完美無缺，以至於停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面對唯一的好友，路柏寒聲音低啞，將內心的顧慮坦誠道出。
這些顧慮他除了向管家傾訴，也只能對游尋松說一說。
最後，他問道：“我應該怎麽做？”
游尋松卻答非所問。他很詫異地看著路柏寒，神情恍惚，感慨道：“老路，你變了。”
從他遇見路柏寒起，路柏寒在他的印象裏，一直是一個鋒芒畢露的行動派，永遠冷靜，永遠理智。
這是游尋松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軟弱的模樣。
現在的路柏寒，同酒吧那晚判若兩人。而這個區別，是“攻占”和“珍視”的區別。
游尋松：“你真的愛上時柯了。”
進攻者因愛情，而猶豫，而軟弱，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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